第一百九十一章 染血的珍宝
西川安定后,陆双允才寻机带出了珍宝,手中有钱,凡事方便,从水路回了河间,又拐回保州,比罗传田等人也晚不了多少。
罗传田顺利回到保州,带回来不少灾民,还顺路挣了些脚伕钱,喜滋滋地去见杨延朗。
杨延朗果然替他划了地盘,安置乡邻,要建罗家寨子。又让他安排几个乡邻跟着保州官吏去沿途粥铺帮忙,便于和西川人沟通,好接引更多流民回来。
杨六郎笑道:“到时候不止这个罗家寨子,周围建起的寨子都要归你管了”
罗传田忙笑着应道:“帮着接引乡亲原是我们该做的,我自己的乡邻都好说话,让他们去干啥都行。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寨子,恐怕我没那个本事,不能服人。”
杨六郎笑道:“你只管拉人来便可,只要你做事公平,压服别人的事我自有办法。”
久旱的北疆终于迎来了一场雨水。百姓们一片欢腾,旱灾终于解除了。
小五儿从火药坊回来,撑着伞走向自己的小院,见岛上空气湿润清新,心情大好,竟然嗅到了传说中的雨后泥土芬芳。
见房里放着两个精致的檀木箱子,便问道:“这是什么?”
锦书说:“是大商人宋员外派人送到管事房的,说是些海外奇珍,是送给小庄主和二皇子的。还有件毛皮,是杀了极寒北地猛兽才获得的。”
湖心岛修缮好以后,闲杂人不得随意上岛,淀边空地上挨着作坊建了管事房,众人处理外面事务的时候就在管事房中。
想起以前拜托宋员外的事,小五儿问道:“找到海带紫菜了吗?”
锦书说:“找到了,还带了两家人过来,说是专门来养海菜的,已经在坊里找了空房安置他们住下了。”
小五儿大喜:“宋员外果然做事周详。”
玉簟在旁边早已忍耐不住:“小庄主,打开看看吧,极寒北地的猛兽是什么样子?”
打开箱子,一个箱子里面是珍珠琥珀象牙之类,另一个箱子里是条微微有些发黄的白色毛皮。
三个人都伸出手去摸了摸,毛茸茸的触感,锦书玉簟都感叹好柔软。小五儿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北极熊巨大而憨萌的形象,不禁纳闷:难道现在的航海技术,已经能走到北极了?
沉吟片刻道:“先放到后面宝库里去吧。”
库房门口站着一批守卫,见小五儿三人过来,有陌生面孔走过来查问,看了小五儿的玉牌,才放三个人进去。
进了库房里面,见士兵正将大垛的铜钱挪出来,堆的库房里如几座小山一般。
见状玉簟惊喜道:“原来我们挣了这么多钱了!不枉了整日辛苦!”
小五儿面露疑惑望向锦书,锦书忙问那些士兵道:“这是在做什么?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,就动这些钱?”
张询正站在暗室门口,听见锦书的质问,忙跑过来,悄悄摆手制止,低声道:“殿下安排的,刚才你们都还没回来。”
鲁成英从暗室走出来,拱手道:“果然是兰先生回来了,殿下请你过去。”
小五儿进了暗室,见室内整齐地堆放着许多箱子,二皇子、邱渊、陆双允,都含笑望着她。
见此情形小五儿指着箱子笑道:“这是宝箱吗?发财了吗?”
二皇子亲手掀开了一个箱子,里面都是玉石珠宝,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一大块玉料,盯着小五儿说:“看,和氏壁。”
小五儿不信,这块三尖四不圆的石头就是传说价值连城、葬送无数人性命的和氏壁?忽然想起一事,笑问道:“不是说和氏壁被秦始皇雕琢成传国玉玺了吗?”
邱渊说:“没有,当年项羽攻陷咸阳,烧毁秦宫,从宫中抢了不少财物,其中就有这块玉。后来项羽兵败,这块玉落到了他手下人手里,那人带着财宝逃进了西川,在那里做起了大富翁,这块玉一直传给了后辈。”
二皇子将玉料对着火把的光说:“你看,正面视之莹白,侧面视之碧绿,和古书上写的一样。”
小五儿凑过去看时,见那玉润泽细腻如凝脂,在火光下并没有流光溢彩,反而周身泛着一层淡淡的辉光,不同角度看去,颜色慢慢发生了变化,像是有液体在玉中徐徐流动一般。
她还在凝神细看,二皇子已放下玉料,打开另一口箱子,里面无数卷轴,二皇子随手打开几个:“李斯的墨迹、谢安的手卷……”
小五儿震惊了:“你是说这些箱子里全是珍贵文物?”
“文物?”二皇子点点头:“是的,‘六朝文物草连空,天澹云闲今古同’,说文物也对。”
“那岂不是富可敌国了?不用发愁入不敷出了,不用锱铢计较了!”小五儿喜道:“哪里来的这么多宝贝?”
她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玉枕,在火光下仔细端详,忽见角上有点瑕疵,用手一抹,黑点掉了下来,碎成细尘散落了,手上只留下了一点淡淡的红色。她心念一动,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邱渊旁边的陆双允。
二皇子和邱渊对视一眼,说:“陆双允出生入死,刚押了这些东西回来。”
小五儿点点头,问道:“川里情形如何?”
陆双允讲了川里名门望族和贪官污吏荼毒一方,逼的茶农们不得不造反的事,又说成都府新知州张咏采取了抚慰手段,将王继恩抓住的造反百姓全都放了,说是李顺既能胁民为贼,他就能化贼为民。此番那些门阀们受了重创,茶农们的日子也许比以前会好过些。
二皇子指着那些箱子说道:“这就是那些大户贪官搜刮的民脂民膏了。”
见小五儿并无不适,邱渊不禁得意地笑道:“如何?将这些钱财挪为我用,岂不强于你们每日辛苦?这就是谋略之能。”
小五儿笑道:“溪水虽细小,毕竟是涓涓之流,贵在连绵不断。涸泽而渔,再养起来还要许多年吧?”
嘴里说着,她心里却有什么崩塌了:箱子里随便拿出一件珍宝来,就抵得上外面那一垛垛的钱,淀边百姓两年的辛勤劳作比起暴力所得,简直是微不足道。勤劳致富原来只是个谎言!
忽听邱渊说:“你所言不差,倒是我有点得意忘形了。”随后又调侃道:“听说你前一阵去辽国转了一圈,不知有何收获?”
小五儿忙施了一礼,正色说道:“当初若接纳邱兄的意见,就不会害死庄子上三百多人。”
邱渊还了一礼:“知过能改,善莫大焉。”
二皇子问道:“小五儿你怎么来了?”
“宋员外已找到了海菜,还带回了会种植的人。另外又送了些东西,我们搬到库房里来了。”小五儿答道:“别的倒还平常,有一件毛皮,是极北酷寒之地的猛兽皮子,十分罕见。如今船队能竟能走到极北之地吗?”
陆双允抱拳答道:“我曾在登州戍边,见过很多种类的船,车船、大舰、楼船、海鹘船等等,大船在海上行驶的十分平稳,不过大部分船只都是在东南一带海岸行走,很少听说有去北边的。”
小五儿说:“既然如今有钱了,为什么咱们不自己修建港口,建船队,出海贸易,就是南粮北运也会方便许多,最好是建起海军,在界河上游弋也能震慑辽国,又能和高句丽加强联系,一致抗辽。”
“水军。”
“水师。”二皇子和邱渊同时替她纠正了错误,二皇子道:“此事值得考虑,只是要慎重为之。”邱渊点头称是。
晚上,锦书吹熄了蜡烛,黑暗里玉簟忽然叹息了一声。
小五儿大奇:“玉簟你有心事么?怎么会叹起气来?”
玉簟说:“坊里新来了几个西川人,他们说在那边生活的很苦,比我小时候家里还苦,心里很害怕那样的生活。”
小五儿说:“不会总是那样的,无论哪个朝代,正常的状态下,最底层的人都应当能衣食无忧,只有少数人因为自己的原因或意外极度贫穷,否则社会就崩坏了,只有变革才会形成新的秩序,就象西川发生了茶农造反一样。”
锦书问道:“他们辛勤些也挣不到钱吗?”
小五儿说:“是当地的规矩出了问题,再怎么辛勤也没用,只有顶尖上的人能轻而易举地生活。这就是为什么人人都想做人上人。”
玉簟说问道:“我们不是辛勤劳作就发财了吗?那么多钱!”
小五儿笑道:“是是是,咱们发财了!可咱们也站在另一个顶尖上呀,知识的顶尖上!你没发现咱们做的东西都是独一份儿的吗?”
“原来是这样,”玉簟咕哝道:“感觉更害怕了,心里没有安稳儿劲了。”
锦书也问道:“是啊,怎样才能活得心里有底啊?”
小五儿说:“有个人说,要么有很多爱,要么有很多钱。我现在觉得真正圆融的人,只要健康,他就会象恒星一样,随时能放出很多爱,挣到很多钱,这样的人心里总是坦荡的。”
玉簟说:“锦书有张珣了……我也想做人上人。”
小五儿笑道:“是啊,锦书有许多爱,你有许多钱了,都会活得好好的。”
三个人嘻笑了一阵,才入睡了。
